六
“奶奶,其实我……” 才张嘴说了几个字,我却说不下去了。 我该说什么呢?我其实不是阿怀?我马上就要死了这衣服我可能穿不了几天你别做了? 万一奶奶听了受刺激怎么办? 非得跟奶奶说这些吗?骗她一辈子也没关系不是吗? 一旁的孟图南拉了拉我的袖子,示意我不要再讲。 奶奶却突然抬头看我了,她笑着说:“其实你不是阿怀。” 这七个字如雷贯耳,劈得我不知所措。 我愣了许久,想开口喊奶奶,却不知合不合适。 奶奶又低下头去,继续缝着夹袄,缓慢又柔慈地说:“奶奶知道,奶奶早就知道了。” “奶奶很多时候都不清醒,但奶奶也有清醒的时候。那个叫‘阿怀’的孩子早就病死了,但是上天厚待我,补给了我一个新的阿怀,还送了一个小孟。” “奶奶看到了你给小孟写的信,虽然不知道你得了什么病,但假如这是你在奶奶身边过的最后一个冬,奶奶希望你有新衣服穿,不受冻不觉冷。” 听着这些话,我的眼泪再也憋不住,像决堤之水一般往外涌。 一旁的孟图南不知何时已经把双肘撑在桌上,将头埋在掌心哭得一抽一抽的。 “都几岁了,在这学小孩哭鼻子。”明明是奶奶把我们惹哭了,她却反过来笑话我们心性幼稚,“行了行了,你们在这哭得人家以为奶奶这把老骨头要西去了,都去干自己的事去,别碍着奶奶做袄子。” 再哭下去实在丢人,我和孟图南红着眼回了住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