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
我与他去过北境,偷了当地豪绅积屯的仓粮,用那些米摆了好几日的布善摊,给边关吃不饱的百姓施粥;在南海时,我们一同驾舟去寻过海外仙岛,结果什么仙人都没寻到,只碰到几个出海至此的渔夫,跟着他们打了几天鱼;我们还一起去西北看过连绵的雪山,那儿什么都很好,天是沧海一样无际的蓝,湖是翡翠一般澄澈的绿,除了因为有些冷李殊援总喜欢到哪儿都抱着我。 我们林林总总去过很多地方,这些经历对我来说算得上新奇有趣,让我觉得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一趟。 如果说被柳谷主带回青灯谷是我人生唯一的一次柳暗花明,那能够与李殊援相识相交便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舒心畅快、洒脱自在的一段时光。 我原本是不畏死的,但是每每想着奶奶,想着孟图南,想着李殊援,竟然总会萌生出一种想要再多活一阵的贪妄来。 “那他喜欢你吗?”奶奶眼里闪烁着我看不明白的情绪。 我原本想说“他说他喜欢”,但说出口却变成了:“喜欢。” 奶奶很慢很慢地点了点头,松开了我的手,拿起桌上的布料一针一针地缝合起来:“那就好。” 这件衣服的样式我记得,是我和孟图南冬日里常穿的夹袄款式。 老人家一针一线缝得无比认真,但也许是因为上了年纪,她的手在微微发抖。 这袄子我可能只能穿这一个冬天了,奶奶却还是做得这般仔细,窃取他人人生的罪恶和辜负他人爱意的内疚感在心底涌动着,我眼眶忍不住发起热来。 我忽然就很想,很想将这一切都摊开来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