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夜
或许他不该在今天夜里出门。秋夜露重,贴着训练靴的简陋胶底,搞得他站不住脚。他一面动作浮夸地舒展几下疲乏的背肌,试图活络筋骨,一面又四下望着。 他几乎一眼看见莱纳——像猎手锁定食物,带着某种理所应当、理直气壮的熟练。月亮挂在天幕上,像一颗明晃晃的水银。无云的夜色黑得一层甚过一层,银光了无遮掩,为世界刷上肃肃秋霜。但莱纳的短发依旧是淡金色,甚至贴近亚麻,像母亲缝制上衣时扯回的布。它们都具有某种魔力,常常吸引他伸手去抚。 莱纳用手一招——不消说,他便三步并作两步跟上。目的地远离兵团中心,荒区未清理的杂草尚有余势,仍茂盛得朝人张牙舞爪。他努力抬高膝盖迈大步,踩折了高高低低的狗尾草。鞋底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,四下只听见小虫唧唧乱叫,没人说话。他听见自己的心脏猛烈跳动,声如擂鼓,响彻他体内的河谷山川。 走上半晌,他看见一个干草堆,很高、蓬蓬的一个。应该是新堆来喂牲口的,还算干净,修整几下就是个暂时的巢窠。莱纳撅着屁股用手拨弄出一条空道,回头叫他进来,自己又钻进半边身子。他走过去,蹭掉鞋上的泥,顺着莱纳拓开的路往里拱。草堆里一股醉醺醺的发酵味,蒸出的热气让他舒服了不少。干草茎尖尖的,抓得他脸刺挠,但这不重要。也许这堆干草从猪粪堆上滚过,但随意吧,这不重要。 也许是怕他冷,莱纳一把将他搂过,大掌揽住他十五岁的、介于青年少年间的瘦削肩头。他听见莱纳低低的、温柔的笑,宽厚的胸腔随着呼吸起伏。莱纳比他大两岁,却壮得像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