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它们摇曳在腥臭血红的雾气中,开得那样肆意明艳,就好像吸取了某个人全部的生命力。祁进觉得眼睛都被扎得生疼,视线微微偏移,又看到在树下摆着的鲜亮供果。 同样是勃勃生机的模样,却更让祁进打心底觉得恶心,竟是条件反射地想要呕吐。耳边更是不时回荡着姬别情切切的声音,这虚幻的动静本该能让他榨取几丝欢喜;脑海中片刻不停的嗡鸣却不让他安宁。空荡荡的胃袋带来阵阵灼烧的痛感,酸液不时向上返至喉管,让祁进不时干呕;早已愈合不再流血的伤口则开始死命挣动,提醒祁进自己的存在。 身周的所有都让祁进焦躁万分。 他无法自控地握住自己的胳膊,刚开始只是想以暴力保持自己神志清醒,后来却不自觉地越抓越深,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道道绽开的血痕。耳边姬别情琐碎的声音好像也变得越来越响亮焦急,直吵得祁进头晕脑胀地发狠,将伤口抓挠得能看到嫩红的筋膜和其下隐约可见的玉白色骨头—— 但这可怖的伤口只让祁进觉得痛快。 或者说在这撕心裂肺的剧痛中,他竟觉出几分许久未有的、尘埃落定般的妥帖:为什么当初死亡的偏偏是大哥?为什么自己不能知道得再早一些、赶路再快一些、剑再稳一些?为什么杀掉所有敌人后,他唯独没注意到背后射来的那支带毒的袖箭? 从醒来后,当然没人问过他这些问题,凌雪阁中人知道祁进愿意冒着累及纯阳的风险出手,就已经表现得不胜感激了。祁进却总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,每时每刻都在自我拷问,用内疚做凌迟自己的私刑。 而某个声音终于开口阻止。